幻  術（magic）

    譯者按：本節所討論的是佛教的「神通現象」，因為西方人不了解，故
            使用「幻術」一辭。

　　上面對於噶瑪巴正觀的「世俗」和「真實」二種性質之說明，並不能完全解
決理解本傳記之主要困難。因為依據前面所說的道理，發生了一個問題，就是如
果噶瑪巴的覺悟和教誨真是如此平常並和「事物之本來面目」相應，那麼在這些
故事中佔極重要角色之「幻術」，又如何解釋呢？即使草率地將此書讀一遍，也
會發現其中充滿這類敘述。依據傳記所說，杜松淺巴曾經神奇地到鍚蘭去，得到
大成就者金剛甘塔（Ｖajraghanta）的教誨，他為人治病的能力也非常出名。噶
瑪巴西可以用神定的力量移動巨大的彫像。朗俊多傑一出生便會說話，尤其精通
星象學，他在定中見到整個宇宙都在自已身中，乃著了一部星象學之傑作，此外
他也有能力改良有害的氣候狀況。羅培多傑對於其前生的生活細節，記憶非常清
晰，他也能只用觀想藥師佛的方法，治癒自己的疾病。德新寫巴顯示具有了知他
人心念的能力，當他訪問明朝永樂大帝時，空中現出種種物體，街道上可以看得
到有阿羅漢往來，又見到一個和尚由天空中飛過去，一陣花雨落在皇宮上，天空
中的雲彩現出金剛乘本尊的形象等等。統瓦東頓早已預言自己的圓寂日。秋卓吉
措經由他的觀力，發現一個隱避的山谷，作為在政治動亂中的避難所。米卻多傑
在甘波崗噶拉（Ｋampo Gangra）的許多禪修岩洞中留下腳印，還雕刻了一座會
說話的石像，他又用神通力結束了一揚在南西藏的麻瘋傳染病。耶希多傑有一次
顯現了幾個和自己一樣的化身，每一位化身皆給予眾生教誨。都奪多傑可以在極
遙還的地方，為位於寶屋嘉鍾（Ｐowo Gyaldzong）的一所寺廟撒米加持。

　　這類神蹟的記載在現世噶瑪巴朗俊雷比多傑多傑生於一九二三年，居住在
鍚金（Ｓikkim）岡渡（Ｇangtok）附近的隆德寺（Ｒumtek monastery）
，據說在出生前，他在母親的子宮中消失了一段時間。出生時有許多不平凡的自
然現象發生，他在求學時曾向老師細述過去生中的故事。在莊塔（Ｄrong Ｔup
）他把足印印在水中，據說至今，不論冬夏仍可看到。他曾主持一個蓮花生大士
法會，佛壇上的托瑪（Ｔorma）化成火焰。他解除了南錢（Ｎangchen）一帶居
民及寺廟的嚴重乾旱。在潘普寺（Ｐang Ｐbng）他將腳印留在石頭上，同時他
的馬和狗也將腳印印在岩石上。在班錢寺（Ｂenchen monastery），他令一匹馬
的影像嘶鳴，在逃出西藏時，他以觀力逃過中共軍隊緊迫的追擊。

　　上面數例只是傳記中的一小部分，已足以證明「幻術」在傳記中擔任重要的
角色，這些帶給西方讀者很大的疑問。噶瑪巴傳記中這類「幻術」究竟有何意義
？它們是否代表傳記真實性的例外情況？它們是否破壞了故事的誠實而應該予以
刪除？或只是一種文學上的技巧，由後人加入用以提高主角的威望？也就是說，
這類﹁幻術﹂是不是傳記中真實的一部分？它們對於了解噶瑪巴其人其事是否重
要？長久以來，西方學者對於宗教史上這類事件皆批評為科學、邏輯文明以前的
標誌，或是下等的心靈狀態等。這種觀念顯然源於西方根深蒂固的基督教傳統，
認為「幻術」是一種「黑暗的工作」（Ｗork of darkness）；另一種較世俗的看
法是宗教之「幻術」，乃其幼稚和狂亂的證明。十九世紀和廿世紀初的學者們，
都是這個看法。弗雷基（Ｆrazer）認為「幻術」是宗教早期的形式，建立在對真
理缺乏認識的基礎上。馬林諾斯基（ｍalinowski）則認為它們和低水準的智識相
關。近代的西藏宗教學者，對於印度和西藏金剛乘中的「幻術」也有類似的批評
。因此這類噶瑪巴密宗傳記中的﹁幻術﹂，對他們而言，根本缺乏歷史的真實性
。

　　至此，西方讀者似乎只有兩條路可走：其一、認為傳記中的「幻術」並無重
要性，可將之刪除，然後將傳記的其餘部分認真地看做噶瑪巴的事蹟。其二、認
為「幻術」是傳記的主要部分。如果是這樣，那麼本傳記是真人實事的記述便值
得懷疑了。

　　對西藏佛教有更多的瞭解以後，就會慚漸發現這兩個觀點都不妥當。因為，
一方面幻術仍是噶瑪巴傳記整體的一部分；另一方面，這些故事在基本上也似是
歷史的記載，是人們對他們生活和世界經驗的編年紀錄。然而這兩個觀點怎能同
時皆真呢？要瞭解這個道理，我們必須由簡單的事實開始。傳記中所描述的世界
是中共在一九五０年代入侵西藏以前，那兒實際的生活經驗。這類幻術在西藏文
化薰陶下的人，看來是正常的特殊經驗，由最低下，沒有受過教育的農夫，乃至
受高寺教育的喇嘛們，皆如此。這些幻術也不是偶然發生的，如藏人們所經驗的
，它們乃源自真如本性然後循著一種有機（organic）的方式發生。此外，產生
幻術的能力和一個人心埋及精神的開展有關，我們不只是從傳統的文獻中，也從
當代的西方人和藏人處，瞭解了這些實際的情況。西方觀察家曾將上述的「幻術
」加以記錄、整理，得知某一個程度之幻術為藏人正常生活的一部分，某一些則
是西方觀察家本身可以接受的。我們知道當代謹慎而誠正的喇嘛們，亦輕鬆地談
到這些事情是他們西藏生活中自然的一部分。他們已經說了，我們還能說什麼呢
？從上面的種種顯示，雖然傳記將「幻術」作為噶瑪巴生活的主題，而它仍是十
分忠實和正確的。

　　過去，西力學者胡亂地將前面所引述的事件，總括為所謂「幻術」。我們必
須了解「幻術」二字，乃西方的名辭和觀念，事實上它用來廣泛地概括世界上各
種宗教中的奇異現象。那麼，到底是什麼理由使學者們將這些現象統統歸納於「
幻術﹂一題呢？似因這些現象皆具有一共同之特性，就是以西方科學界的觀點對
它無法解釋。然而事實上，這些所謂的「幻術」包含的種類極多。為對噶瑪巴生
活中的「幻術」角色有更進一步的瞭解，在此做一個簡要的闡述是有益的。進一
步觀察這些現象，我們會發現它們落入一些顯然不同的類別裡，這些類別不是本
傳記所獨有，乃是傳統佛教的，可遠溯至印度大成就者們的傳記、金剛乘的祖師
們和噶瑪巴們的榜樣，有很多情況甚至可溯至釋迦牟尼佛。

　　前面所說的「幻術」現象可以分為兩大類，每大類又包含數小項，第一大類
的不平常現象，其性質主要為心理的，包括見到本尊之能力、預知未來、各種瑜
伽能力、他心通和轉世上師能記憶過去世等等。第二大類現象則顯示了內心和外
在世界的天然相關性，包括身心相關的能力，用心力移物、占卜、同時發生的現
象和改變氣候的能力等等。在此要強調的是，這兩大類不平凡的能力並非源於西
藏或金剛乘佛法，而可遠溯至大乘時代和佛教的最早期。

                                                 　　　噶瑪聽列仁波切 著